静静地坐在办公室里,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儿时那种贫穷快乐而简单的生活。现在自己天天上天涯看帖子,却仍是个游客,有时候想,,某一天我也能静下心来,从头开始,一点点理顺过去的岁月,向天涯诉说曾经的过去、今天的落寞、未来的无望。一直以来,自己总是感觉心情极度浮躁,每天过着麻木的生活,也不能静下心来书写过去。今天看着玻璃窗外皑皑白雪,心情突然沉寂下来,耳旁萦绕着一个声音:“你要写,一定要写写自己的经历,写写已经过去的的岁月,这也算是对你过去近40年人生的总结,慰藉自己曾经的付出”。于是在今天这个阴沉沉午后,终于迈出了第一步,注册账号,整理思绪,轻敲键盘,仿佛像一位慈祥的母亲在昏暗的油灯下穿针引线,开始缝补破碎的记忆......
一、童年
我出生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期内蒙古自治区中南部一个自然条件较差,经济条件薄弱的小县城的乡下,在我出生之前父母已生育五个孩子,四儿一女,本来在农村来说已经是非常圆满了,当年母亲已经采取了节育措施,可不知是上天眷顾还冥冥有神,意想不到的一个小生命在未征求大部人意见的情况下呱呱坠地。这就是我,一个连父母都没做好准备迎接的孩子还是顽强地来到这个世界。添丁加口应该是一件大喜事,但对于当年一贫如洗的家庭无异于雪上加霜。我出生在农历十月,这个时节家乡已经非常寒冷,为了防止月子中的母亲着凉,父亲每日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去山上捡柴火,回家烧炕,起早贪黑照顾我们。家庭的重担压的父亲实在喘不过气来,终于在我出生一个多月后的一天,父母决定将我送人。他们为我选择一户在当时看来还是不错的家庭,男方是一位中学老师,女方在一家国营企业工作,由于女方不能生育,一直想抱养一个儿子。在一场雪后的早晨,母亲早早起来,为我从里到外清洗干净后把我用一床新褥子包好放到炕上,自己强忍眼泪出门向邻村姥姥家走去。我无法想象母亲当时的心情,那种骨肉分离的痛也许只有亲历者能够完整描述。
临近中午时分,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瘦高个子老师和他的爱人出现在我家院子里,父亲面无表情的把他们请进屋,老师的爱人俯下身子仔细看着我,母爱的天性油然而生,她爱不释手的抱起我对父亲说:“大哥,这孩子我很喜欢,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像亲儿子一样照顾他,培养他”,那位瘦高老师也随声附和说:“一定,一定”。同时从上衣口袋掏出50块钱,放在炕上。父亲默默地盯着我瞅了半天说:“你们现在抱走吧”。高个儿老师和他爱人马上把我包裹严实往外走。出门时一个跑着进门的小孩一下子撞到高个儿老师的怀里,老师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跑着进门的人是我四哥,这个当时只有六岁的孩子,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四哥发现陌生人怀抱着家里那床新褥子往外走,潜意识中觉得不对劲。那床大红花褥子对儿时的四哥尤为记忆深刻,因为有一次他在家里翻腾板柜时弄打了母亲积攒的鸡蛋,破碎的鸡蛋把那新褥子弄脏了,于是四哥挨了母亲的巴掌,母亲对那床新褥子的爱惜也让四哥记住了它。四哥看到有人想要把家里的新褥子拿走,马上就说:“你咋偷我们家的褥子呢?”说话时死死抱住高个儿老师的腿不让走,听到声音的父亲走到外屋,看到四哥后说:“林,那是大(家乡那里称谓父亲的方言)送给这个叔叔的,快放开,让叔叔走”。四哥看到父亲这样说就不情愿地松开了手。恰在此时,我不适时宜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四哥听到我的哭声后,激动万分,小脸憋的通红,大声叫喊:“大,你哄人,他偷的是我五弟,我不能让他偷走五弟”。说着就大声哭了起来,两条胳膊紧紧地抱住高个儿老师的腿。父亲面色凝重的呵斥四哥让他松手,倔强的四哥死活不肯,于是父亲就强拉开四哥的手让老师夫妇快走。而那时的四哥像疯了一样跑向坡下的奶奶家,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把奶奶从老屋惊了出来,四哥来不及细说,就拉着奶奶的手奔向我家,奶奶艰难地迈着裹紧的小脚,气喘吁吁地被四哥生拉硬拽拉到院门口。此时老师夫妇刚刚离开,渐行渐远的背影成为四哥奔跑的目标,我不明白四哥当时哪来的力量,他仅仅才六岁啊!奔跑中的四哥终于又一次拯救了我。随后父亲在奶奶的责骂中把我抱回了家。那天晚上,当母亲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和哭肿的双眼回到家中时,看到的却是熟睡中的我和身边紧紧抱着我熟睡的四哥。母亲当时彻底崩溃,放声大哭,顾不上疲惫,抱起我解怀喂奶,睡梦中的我吸允着甘甜的母乳幸福地微笑,根本想象不到到情感决裂和失而复得那种冲击给母亲带来的切肤之痛。
从那以后,母亲对我倍加疼爱,总觉得我来之不易,是上天赐予她的一个礼物。为了给我送奶,母亲在农业社的地里干活休息时,无论多远都要跑着回家给我喂奶,直到我开始能吃食物时情况才有所改观,她开始带着我到地里干活。生活依旧清苦,我也一天天在长大,生活中母亲总是把最好吃的留给我,走到哪里都带着我,连村里人都说母亲拉扯了前五个孩子都没这样过,怎么到老六这性格就变了呢?每到这是,没有文化的母亲总是笑而不答。
等我长到活蹦乱跳能到处跑的时候,大哥他们都已经上学,每当父母在田地里干活时,我就由比我大三岁的姐姐带着玩耍。记得我三岁那年的初夏,父亲请村里的叔叔大爷们帮奶奶家抹房顶,奶奶家的房顶是用黄土和小麦秸秆掺到一起和成泥巴抹的泥草房。大人们干活的时候,姐姐带我在房顶玩耍。我看到房顶上有两根黑乎乎的线,不懂也不知道那是带电的线,就一手攥着一根来回捋着玩,当两手同时捋到裸露的接头时,我被电击着了,瞬间说不出话来,表情痛苦,两只脚后跟开始一点点离开地面,而姐姐看到我的状态后拍手大笑,笑声惊动了正在干活的邻居进叔叔,他发现异常后用干活的铁锹砍断了电线,也把我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逃过一劫的我昏迷在一块门板上一动不动,得到消息后跑着回来的母亲看到我的样子后嚎啕大哭,她紧紧抱起我在耳边呼喊我的名字,伟大的母爱显示出神奇的力量,我在母亲的千呼万唤中渐渐苏醒过来。那次电击后,我身体并无大碍,恢复很快,只是在右手掌留下一个硬结,这么多年一直伴随着我长大。村里人都说这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快乐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到了该上学的年龄了,8岁那年秋天,母亲为我用碎布头缝了一个小书包送我去村里的小学报到。村子里的小学只有一至三年级三个班,一位杨姓老师负责教所有的学生。那时哥哥和姐姐都已经到乡里和大队的学校上学去了,我每天背着小书包去上学。杨老师教课很认真也非常严厉,春天来的时候杨老师用方言教我们朗读《春天来了》、《天鹅、梭子鱼和虾》等课文;夏日里杨老师带领我们到村里平坦的场面中玩游戏;秋天到了他会带我们去挖遗漏在地里的土豆,到有莜麦地里抓蝈蝈;下雪的冬天他常常带我们去教室外打雪仗,到村子旁的小河里玩冰车,日子总是在快乐中度过。可以说小学前三年是我童年最快乐的时光,因为学校离家近,学校里孩子们彼此都熟悉,且常常受到老师表扬,一年四季,季节轮转,每天都过得无忧无虑,日日与快乐相伴。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特别是八十年代初期,刚刚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农村,虽然家乡土地贫瘠,收成甚少,但也让家乡人看到了收获的希望,抑制不住到处洋溢喜悦,到处是忙碌的身影,。这时农村的孩子们往往要帮助大人放牛、放马,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那年九月份,我第一次来到距家五里之外大队小学读书。虽然说五里地并不遥远,但对于第一次离家上学的孩子来说还是有一些害怕。本来我可以和姐姐一起去上学,可那时姐姐死活不愿意再继续念书了,父母亲也没过多的规劝,这期间三哥、四哥也辍学帮家里干活了,我只好和同村的伙伴每天徒步往返去上学。
那几年家里生活条件依然没有改善,虽然母亲变着花样给我们做饭,但没有终究油水,孩子们体型都很瘦,肚子却不成比例的大。我们哥五个都在长身体,饭量都非常大。老家有句俗话来形容孩子多的家庭吃饭的场面“屁股一欠,一吃一片”形容我们家是再贴切不过了。我记得一家八口人围坐在大炕上,母亲在锅台忙碌着给大家盛饭菜,我们吃的稀里哗啦,往往是这个刚盛完,那个就吃完了,母亲接着再盛,吃到最后锅底朝天的时候,母亲经常用嘴啃做饭的饭勺和铲子。要是吃蒸的主食,三节五勺大蒸笼,全家人能一顿吃光,饭量一赛一个的大。吃的菜基本上自家种啥吃啥,夏天能吃到豆角、葫芦、窝瓜、白菜等新鲜蔬菜,冬天往往是土豆、胡萝卜、大白菜为主,主食是莜面、荞面、高粱面、玉茭面、白面、小米、黄米糕。过年时能吃上猪肉,每当过年吃肉馅饺子的时候,父亲常常万分感慨地说:“一年见你一面,很不容易啊!”,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
奶奶在我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离开了我们。奶奶这一生是苦难的一生。她出生在城市一个富裕家庭中,当年曾姥爷曾经在县城有好几家门面铺子,是县城里小有名气的富裕户。奶奶上面有两个哥哥,大哥在山西太原一个兵工厂工作,二哥和曾姥爷一起经营门面铺子。过去没解放前,有钱人家里都有抽大烟的习惯,曾姥爷和二舅爷也不例外,他们手里有钱,抽大烟对他们来说并非难事。二舅爷在生活中逐渐结交了一些纨绔子弟,整日无所事事,吃喝嫖赌无所不干,混迹于城里的各种场所。家庭逐渐衰败,偌大的家产让他败坏的所剩无几,不得已他自己到乡下收购大烟进行贩卖,挣到钱后继续赌博。赌输后债主整天上门找曾姥爷要债,曾姥爷整日提心吊胆,最后郁郁而终。二舅爷也在一次贩卖大烟途中被人推到邻县一个水坑中溺亡。“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也是二舅爷一生的写照。曾姥爷和二舅爷死后,年少的奶奶和曾姥姥相依为命,为了不让奶奶以后挨饿,曾姥姥自作主张把奶奶许配给爷爷。据奶奶和我们讲,她嫁给爷爷前连爷爷长啥样都没见过,娶到家当天,奶奶看到爷爷身材矮小,长相丑陋,说什么也不让爷爷进屋。后来还是爷爷家的长辈们连唬带吓的让奶奶留了下来,死心塌地地跟爷爷过日子。爷爷虽然其貌不扬,但一副好脾气、好性格,在家都是奶奶说了算,在那个年代也是很少有。奶奶生育有五个孩子,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只靠种地为生的爷爷家生活质量可想而知,常常连饭都吃不饱。为了孩子们,爷爷更是不知疲倦的劳作。一九五九到一九六零年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家乡连连大旱,贫瘠的土地打不下粮食,农业社所分粮食根本就不够吃,人们饿的到处挖野菜、吃树皮,爷爷由于终年劳累,身体本就虚弱,加上吃不到粮食,身体严重浮肿,一病不起,年仅四十六岁就离开了人世。父亲说,爷爷是活生生被饿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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